走在冷风中 【13】

-------年下凯 x 禁欲烊 


-------还有什么要说的吗?好像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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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Karry手术后的头一年,千玺回了一次国。主要是把留在国内的东西重新打理一下,当时走得太急,很多事儿就这么遗留在了家中或者学校,其次,千玺也想看看父亲,当然还有王源。然而王源却对千玺说,让他回国做好准备。千玺当时还不知,直到下了飞机,回家路上,他的所见所感,在见到王源和他父亲之前,第一个见到的,竟然是王俊凯。大到流动的电子屏广告,小到商场的海报铺陈张贴,或者明媚耀眼,或者高冷疏离,那么多个他在千玺的眼里一一浏览,他竟然想不起哪一个他曾经是自己最想念的,而他知道哪一张脸是他记忆犹新的,便是最后那张哽咽出声的脸,对他说他王俊凯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易烊千玺。


“你回来得正是时候,这个期间王俊凯去日本拍写真了,不在国内。”


王源来千玺家里帮忙一起整理东西,尤其是书房里的教案和书,都全数摆好放进了容纳箱。刚回家的那一刻,一切都很安静,只稍稍看一眼,都不需要花一秒的时间,千玺便知道这个空间里没有一丝一毫多余的东西,比如王俊凯的东西,就像干净地抽丝剥茧,什么都不曾留下了,还有桌上提笔留下的那张纸条,也不见了。


”他...现在还有上课吗?”王源向千玺射过来一道眼神让他自己体会。


“应该还有吧,微博不是有说吗,人家娱乐集团的太子爷不仅出身优越,还根正苗红,从小到大代表学校拿奖无数,考进的还是名牌商科大学。他红了之后大大小小事儿都被翻个底朝天了,基本就是0黑料,所以这么‘优秀’的人设必须给立住了,怎么可能不继续上课。”


千玺倒从王源口里听出点冷嘲热讽的意思了,不过无所谓了。


“那就好。”


“你操心什么啊?”王源斜着眼睛开始了阴阳怪气,“他的事儿不需要你操心,人家啊,现在有名有利有钱,进娱乐圈也只是出来玩顺便挣挣钞票而已,本职还是THE.K的执行总裁呢,整个集团背后的资金收入和他出来玩玩挣的那点钱根本就是九牛一毛,”王源对上千玺的一双眼睛,继续道,“你别这么看着我,粉丝是这么吹的,我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这要是真的,那就更不用你操心了。赢在起跑线的人都活成这样了 ,就算是天王老子都整不倒他。放心。”


王源的阴阳怪气正式结束,千玺沉默不语,他一直忍着去搜索王俊凯的任何消息。在纽约过的每一天都是他接纳新生活的另一种开始,一种不需要听到看到开口说到某个人名字的一种开始。即使在纽约看到新上映的日本电影里王俊凯的脸,都在假装自己看到的是一个陌生人,然后转身离开。他采取这种完全的拒绝去忘却这个人,本以为忍住了,但是此时此刻,最终还是没忍住,问了一句他的消息,他怕王源越说越多,他便忍不住多问第二句,第三句。


“话说你真不准备回来了?至于么你?”


“Karry在纽约,我得照顾他。”


“他要是一辈子待在纽约你一辈子都不回来了?”


“我都随他。他现在病情不稳定,我后期照料也很重要。”


“唉……”王源发出一声长叹,“你对Karry仁慈了,对其他人,可残忍得很哪……”听到这里千玺放下了手中的书,思忖片刻,最后又缓缓道:“也不一定。我一年两次休长假,都会回来的。”千玺第一想到的是自己的父亲,一个人在国内孤零零的,虽然说他在不在国内,他爸都是向来一个人惯了,可是听王源一提起,才觉得自己的确是对不住他的。


千玺和王源分开以后,就往老家方向走,他去看看父亲一眼,晚上的班机又得回纽约。


千玺经过影音店的时候,一群小姑娘正聚在一起叽叽喳喳的,嘴里还说着“好帅好帅”之类的。店门口开放处是摆报纸杂志的地方,一眼望上去是五颜六色的杂志封面,几个姑娘们就聚在前头聊得风生水起。千玺也停在了这群小姑娘旁边,眼眸低垂稍微扫描了一下,拿起了一本SuperELLE,封面是王俊凯,千玺翻开进去内页,看着一张灰白的页面里王俊凯一身棒球衣帽,眼神灰暗地正注视着自己,千玺伸出指尖抚摸着王俊凯的面容,伴随着彩页附着的光滑触感,凉凉的,又好像湿湿的。


千玺告诉自己这是最后一次了,仔仔细细,认认真真,而又从头到尾把这个人牢牢刻在心里,之后,大脑又要彻底把他从自己的记忆里抹去。


千玺合上书页。离开地不留声息。






一年又一年,千玺陪着Karry,不超过两年护理师基本可以不用往Karry家里串门了,因为千玺已经完全了解了Karry病理情况,更何况他们住在一起,千玺更方便照顾和监督他,定期陪着Karry做脑部检查,每天早上拉着Karry去晨跑,晚上监督着他几时吃药,几时睡觉,该吃什么喝什么,千玺各个方面都会顾及到,他乐于沉浸在这样自我充实的状态里,这让千玺忘记了时间,忘记了过去,轻易忽略了过去的那些罪恶的东西并且把他们远远地甩在后头,而且事实上比他想象的还要遥远。这是他在纽约的第五年,千玺因为上课耽误了陪Karry去医院检查,联系到Tony的时候,他表示Karry正在中央公园遛猫,三只一起。


队长都快六岁了,石榴也胖了,而老大二十,变得更漂亮了。Karry牵着三根绳子,正在公园座椅上小憩。千玺在不远的林荫大道跑了过来,气喘吁吁。


“怎么样?医生怎么说?”


“一样。”Karry平静地点点头,看见对面千玺又似松了一口气般。每次做完检查,千玺都是这样的一副表情。Karry对千玺伸出手,示意他坐在他身边。


“千玺,你会一直在我身边吗?”Karry问得太突兀。千玺一时没反应过来。


“当然,为什么这么问?”


“我如果痊愈,你会离开我吗?”


“你傻啊,我干嘛离开你?你好了我就更不离开你了。”


千玺笑出一对梨涡,Karry忍不住微笑伸出指尖点了点。“小漂亮…..”


“因为这些年你做为我的护理师,很合格,可是做为我的恋人,却并不合格。”这一秒千玺的笑容凝固在脸上,他能感受到某种前兆,就像那时候Rosa脸上的笑容也渐渐消失一样,Karry有他的脾气,并且通常,来袭得毫无预兆。


“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我爱你。”


“我也爱你。”千玺脱口而出,聚焦着一双认真的眼眸并努力求得对面这个男人的认同。Karry笑了一笑,伸出手扶着千玺的后脑勺,在他的额头上亲了一下。


“我听到了。”


“瞄----”石榴攀上了Karry的大腿,软软地叫唤了一声。估计是饿了。


“你干嘛三只都牵出来,真是的。”


“她们太懒了,我带她们出来晒晒太阳。”


两人回家之后Karry便叫了私人厨师过来料理晚餐。千玺一如往常地说让他来做,Karry一如往常地摇摇头。千玺瞪了Karry一眼,说白了就是嫌他做的饭难吃,Karry每次会解释,私人厨师是专业的,能准确算出里面的营养成分,这是门学问,关乎他的身体健康,所以他坚持吃别人做的饭,也不吃易烊千玺做的。



凌晨某时,千玺迷糊地转了身子,想抱着Karry却突然感觉扑了个空,渐渐睁开眼睛。却发现Karry不见了,千玺下意识地从床上弹了起来,开了灯。“Karry?”好在Karry隔空回应了,他在客厅的沙发上,旁边开着小灯,看不清他此刻的表情。


“怎么了?身体不舒服?”


Karry听了听摇摇头。“肚子饿了,帮我热热牛奶吧。”



“...好吧,”千玺把电脑包放下,“但是下次不能这样了,要早点睡知道吗?”Karry乖乖点头。千玺抡起袖子进去厨房拿出来不锈钢的烧锅,从冰箱里拿了半打牛奶倒进锅子里,开了火。不久,牛奶的香味渐渐飘了进来,Karry闻到了,走进了厨房,悄无声息地环住了千玺的腰,千玺嘴角含笑,手里头还握着银勺搅着温热的牛奶。



“别闹。”



Karry的呼吸打在了千玺的耳畔,他说:“千玺,我们要回国了。”



一直搅拌的那只手突兀地停下了,一时间,千玺还没明白这句话的含义,茫然地转向身后Karry的方向。“回国?什么时候?”



“下个星期。”拿着银勺的那只手又缓缓地动作了起来,千玺低下了头,沉默不语。



“你是不是不想回去?”Karry看出了点端倪,千玺此刻不声不响,他看不透此刻他的想法。



“......什么原因,要回去呢?”



“国内的公司需要我回去,这边有我父亲在,不需要我操心。”



“嗯。”这一句回答地闷闷地。Karry在他的侧脸颊亲吻了一下。



“我知道你喜欢这里,可这里毕竟不是我们的家。”



“我知道,”千玺把锅里的热牛奶倒进玻璃杯里。端起来转过了身,“快喝吧,喝完早点睡。”



“学校方面,就交给你来处理了。”Karry把杯子里的热牛奶一饮而尽,便转身去了卧室。留下千玺一个人呆呆地伫立在案台边,此刻夜深人静,他可能从未想到,这一天竟然会到来,这片桃花源,保护它的结界已经打破了,身在其中的他只能走出去,毕竟,他已经躲藏得太久了。



千玺首先告诉了自己的父亲要回国的消息。易爸喜出望外,他说会去通知学校,帮他安排重新任职的事儿。之后他再通知了王源,而王源一副不是不报时候未到的腔调嘿嘿道:“你小子终于要回来了,赶紧过来陪老子喝酒。”千玺打点着家里的行李,让他惊讶的是,竟然也没有多少东西,无非就是一些书,和刚运到纽约的时候差得不多不少。他的行李也是,和当时过来带的别无二致。就好似刚搬到纽约,也只是昨日的事情,他没有舍不得在纽约这间家里的任何东西,他能离开得不留任何惋惜和遗憾,好像这片他和Karry生活的地方没有滋生任何热烈而值得回忆的东西,只是一个帮Karry疗伤的出口......五年了,千玺一时间恍惚 ,那个人,竟然也有25岁了。





Liam从电梯里走了出来,经过会议厅的时候透过玻璃不经意撇了一下里头的王俊凯。今天Boss心情看起来还可以。Liam怀里揣着精美包装的礼品盒,在总裁办公室外头的座位上静静等待。直到会议厅人已经散了,王俊凯从里头走出来,Liam当即站了起来,跟着王俊凯进去了办公室。


“Kingsley,今天下午那个xx媒体又有邀约去年的那档综艺。”


“乱剪辑那个?推掉。”


“还有今年年底的何导的那部贺岁片呢,下个月的xx品牌有一个活动还有上个月正在谈的一部校园青春剧……”听到这里王俊凯重新抬起头来看了Liam一眼。


“校园青春剧?这种东西你也需要来问我?像电视剧和综艺这种浪费时间的东西,通通给我推掉。何导的这部也给我推了。”


“可是何导算是挺有影响力的大导演了,只是客串一下,就这么拒绝了是不是不太好哇?”


王俊凯仰头四十五度看着眼前Liam这张呆滞的脸,静静开口:“Liam,你刚来公司一年,在了解THE.K的各项业务之前,你需要先了解一件事。”


“……什么事?”


“在这个娱乐圈里,没有我王俊凯惹不起的人。”


“明白……”Liam咽了口唾沫,低头看着iPad,说起了最后一件事。


“还有一件事,”Liam从iPad背后抽出一张邀请函,放在王俊凯的桌面上,“下个月是您母校的50周年庆典,这是给您的邀请函。”


王俊凯只是稍微抬起眼皮看了一秒正面那烫金的大学校徽,紧接着又重新收回目光。


“不去。”


“可是...”


“我说推了,我连高中都没去,大学更没必要去。”


“董事和夫人那天都会到场。”


“......先放这吧。”王俊凯说得不动声色,放下邀请函后Liam深知他还不能走,从不远处拿回来那个精美的包装盒,当着王俊凯的面儿拆开,盖子打开的时候发出沉闷厚重的声响,Liam从里头拿出一只金丝框圆形眼镜儿来。


“我刚从商店里选的,您戴戴看合适吗?”


“放这吧,你去帮我拿份今年公司各项投资的损益表,我看一下。”


“好的。”待Liam出去了,王俊凯又重新拿起了放在桌角的那张邀请函,打开,看到几行不痛不痒的问候,王俊凯懒得继续看下去,把邀请函重新扔回到桌子一角。




千玺晋升了,重新踏上这座大学的大理石台阶,身边的学生现在会叫他一声“易教授”了,这的确是一件值得庆祝的事情,而千玺并不是庆祝他晋升的头衔,而是这个头衔给他带来的良好的环境,不用听到多余的闲言碎语,也没机会见到一些不愿见到的人,更可以不用处理一些繁杂而无意义的活儿,最关键的,还能拒绝一些无聊冗长的报告或者集体活动。总体来说,回归之后的教学工作整体上还是很舒适的。


王源帮忙和千玺一起整理了自己的房子,打扫卫生,重新把空的地方全部添置起来。Karry有跟他提过这间家可以闲置着,让千玺搬过去和他一起住,但是千玺拒绝了,首先,他的房子又不差,其次他的猫儿更习惯这间家,Karry拿他没有办法,只能也把自己的一部分行李挪到了千玺家里。


易爸说千玺这次回来得正是时候,学校的周年庆典就在下个星期,正好可以和老同事好好聚聚,顺便让大家知道你回来了。对于这件事千玺心里是拒绝的,他不太喜欢参加这种人多的集体活动,宁愿在家呆着写论文都比在外头对不认识的人假笑要轻松。然而易爸说让他去,他不得不从,毕竟他作为老教授必须到场,自己儿子怎么能缺席呢?


“好好打扮打扮,听见没?打起精神来。”


电话里易爸对千玺说完便挂了电话。他已经出发去庆典会场了。千玺在家里整理着自己的西装,Karry坐在沙发上对着千玺傻笑,他其实很少见千玺穿得这么正式,然而一旦穿上了,简直就是攻气十足啊。举手投足都透着股贵气和高冷来。然而当事人下一句便破了功:“你愣着干嘛?还不快来帮我。”千玺从柜子里挑了几条领带,疑惑间身后的Karry麻利地从其中挑了一条,转过千玺的身子,领带绕过他的脖子,笑意浓厚:“真想和你一起去。”


“去吧,一起去。我一个人不自在。”


“我怕我去了,你爸爸就不自在了,”Karry捏了捏千玺的小脸儿,警告道,“不准勾三搭四,听见没?”


“就勾了怎么着吧,你现在才有危机感了?”


“我一直都有危机感啊,怕你被别人抢走。千玺 ,你说会吗?”Karry从背后抱着千玺,从镜子里盯着千玺看,千玺却瞬间不自在了,低下头装作整理自己的西装下摆。


“10点之前睡觉,听见没?”


“给Tony打电话,让他接你回家。”


“知道了。”



千玺到达会场的时候只有一个想法,多亏了Karry给他选的这一套行装,没了他指不定他穿的什么德行出现在这种场合呢。千玺并且无比确定会场里大部分人都不是这所学校的职工教师,为什么他们穿的戴的都看起来无比得贵呢?千玺在门口签了名,进去之前在玻璃门前再次仔细整理了他的着装,深吸一口气,进去了。


千玺进去之后一早就看见了自己的父亲,正在跟一群老教授聊天,他不好过去。于是抽了餐盘想去拿点甜点,既然没人聊没人陪,他只能自个儿默默吃了。


“你怎么现在就吃起来了?”千玺此刻嘴里还含着半块蛋糕,鼓着嘴巴转身面对自己老爸,当即咽了下去。


“我没看到几个同事,都是些不认识的人。”


易父眉眼无奈。


“不认识聊聊就认识了。你过来。”


千玺赶紧放下餐盘,跟着他爸走。见了几个公司的CEO或者董事,千玺强行微笑地跟着他们一个个尬聊,接受的评价来来去去就是那样,什么一表人才,什么年轻有为,客套话嘴里不停,他们有一些曾经是他爸爸的学生,他爸头一遭带着他出来见外人,无非是试图帮着自己儿子事业上再开拓一个新台阶,比如去公司混个高级顾问甚至是当个独立董事之类的,千玺丝毫不感兴趣的事儿。在他爸和别人谈话的当儿,千玺一脸茫然地在背后放空着,甚至想偷偷溜走再吃一口角落边的甜点,因为太美味了。


“你好,还记得我吗?”


千玺似乎惊醒了似的,偏头瞧见一个人已经向他走过来,并且伸出了一只手,下意识地,千玺上前交握了。“你好...”千玺这才仔细端详起眼前这个中年男人来,看起来陌生,却又觉得哪里很熟悉......对面这个男人瞧见了千玺一脸茫然又窘迫的模样,明显是不知道该和他说什么,于是他笑了笑。


“你可能不记得我了,我是你曾经一个学生的父亲。王俊凯的父亲。”


电光火石般千玺的大脑一阵激灵,王俊凯的父亲怎么会在这里......? 那王俊凯.......


“老师,好久不见。”


那是传自千玺背后的声音,磁性而动听,一如当年王俊凯眉眼生动地对他叫着“老师”,毫无疑问,这是王俊凯的声音。千玺此刻仿佛没有办法动弹,更不用说转身去面对那张阔别重逢的脸,他根本面对不了,跟他说再见的时候,千玺努力记起那张杂志黑白内页里王俊凯的全部,他的虎牙和眼角,挺拔的肩和宠溺的笑。之后他便把这个人刻意遗忘了,现在的王俊凯已经是何等模样,千玺并不想了解一丝一毫。


“你应该要叫教授了,听说易教授刚刚从纽约回来,对吗?”


“嗯.....是。”千玺慢慢转过半个身子,王俊凯在对他笑,却看不见他的虎牙。这样的笑是温和而疏离的,适用于面对所有陌生人的礼貌笑容,相比现在的自己,实在是太失态了,此刻的自己应该是一副惊慌失措的模样吧,带出的笑容都在吐露着苍白和虚弱,这是在被包围之后绝望的无可奈何,惊吓后的手足无措,老天爷,奈何要这般作弄他?


“原来如此,”王俊凯戴眼镜了,显得温和又成熟,西装革履,身形还是那般挺拔,却更显非凡气度,手里握着酒杯,妆发打理地细致而干净,一双眸在在金丝框眼镜里隐藏了真实的情绪,只让你看到他的温文尔雅却又目空一切的模样,同样还是那张优越的面容,千玺却再也无法把眼前这张脸和当年在杂志里看到的他重合了,因为王俊凯,已经长大了,“想必易教授在纽约一定收获颇丰。恭喜了,易教授。”王俊凯伸出一只手,千玺低头犹豫了几秒,最终也伸出手握了握,再还没来得及感受到眼前这只手的温度,千玺便马上把手抽回了。


“谢谢.....”


“易教授有没有兴趣,做我们THE.K公司的投资管理顾问,薪酬方面都好商量。”王俊凯听到王父说到这里眼神接着异样了一秒,却又立马隐藏了,然而千玺的反应却比他还快一步。


“谢谢您的邀请,其实,我刚回国任职不久,想先适应一下我的教学工作。”


“没关系,你可以慢慢考虑。”


在这关键时刻,千玺父亲的出现救了他。易父虽然已经完全不记得王俊凯了,但是不妨碍两位父亲单独聊天。现在,就是脱身的好时机。


“那,先失陪了。”果断地,千玺转身就走,然而天不遂人愿,差点撞上迎面而来的一个女人,这个女人还不是别的女人,她是林淑。


“易烊千玺!?你回来了?”林淑在那一秒便知道自己失态了,重新管理好表情,造作出一个微笑,“你...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我...”千玺注意到了林淑的无名指,一枚闪亮的钻石钻戒,“上礼拜...回来的。”


林淑走近王俊凯身边,挽住了他的手臂。好让此刻的易烊千玺一眼看清局势。然而千玺并不是一个值得较量的对手,这一点让林淑失望,千玺看起来不悲不喜,只是站在原地一脸茫然,似乎是失忆了忘了什么东西,或者是忘记该说什么话。林淑只能主动出击了。


“现在我是王俊凯的未婚妻,我们快结婚啦。”


“恭喜你们。”


易烊千玺几乎是脱口而出。


“我有点儿事,先失陪了。”


王俊凯看着千玺匆忙离开的背影,这一次的意外见面他当然算赢家了。从头到尾他看到了易烊千玺全部的表情变化,转身看见他的模样,暗地观察他的模样,握手时踌躇犹豫的模样,跟他父亲对话时紧张局促的模样,到最后,道出恭喜后便急切逃离的模样。一切看下来,算狼狈吗?被王俊凯尽收眼底,而他只是云淡风轻地,看着眼前这个人,就好像才第一次见面一样漠然处之,好像完全没有被过去记挂一样,他赢得彻底,笑看着易烊千玺被过去的自己狠狠打击了。


可是,他何尝不是呢。


在他进大厅前俯下身签名的时候,看到易烊千玺的名字。他写字的笔都抖了一抖,他默默盯着白纸上这个名字,紧张地扫视周围的人来人往,就好像下一秒就会见到易烊千玺本人,他该有什么样的表情和态度呢?这上面的名字,这个笔迹,他还记得清清楚楚。易烊千玺,他就站在这里的某个角落。接着,他进去了,拿了红酒杯,装作冷静地和他人聊天,其实眼睛在不经意地扫描会场里的每个人,速度比他想象中的要快,就算只是一个背影,王俊凯都能准确地认出来,细瘦的腰,优美的肩膀线条,挺翘的臀。就算是从背后,都能看到他吃蛋糕的时候双颊鼓起又咀嚼的样子。那一刻,仿佛整个世界的杂音都被抹去了,周围的一切人和事也都尽数隐去了,黑暗里只有自己在静默地注视着那个背影,思考着该如何忍住不去看一眼他的面容,即便看到了,那也是一个陌生人,王俊凯暗自演练着,不让自己出错,他要处事不惊地面对千玺惊慌之下的漏洞百出。


他的目的达到了,好似一种报复的快感,迟了五年从王俊凯这边传递给千玺的信息,从这一刻开始,他们彻底是两个世界的人了。


“小凯!你去哪?”


王俊凯从林淑的手臂间轻易抽身,直接往大门口的地方走去,头也不回。


“你休想去见他,我不准!”


王俊凯倏地停了下来,这才回过了头,微微一笑:“我去洗手间。”



千玺刚走出学校后门的篱笆道,果不其然,他老爸的电话立马杀了过来:“你小子去哪儿了?我和这位王董事刚聊完,你怎么就不见了!?”


“我...我身体不舒服。先回家了。”


“要你不要吃这么多甜点!”


“我下次不会了。”


“下次?下一个50年你还吃得动甜点吗?嗯?”千玺此刻应付任何事情都透着股疲累,和自己老爸随便应付了几句话,就把电话挂了。然而他并不打算联系Tony,虽然他临走前口头答应着Karry到时候让Tony把他送回家,但是他怎么好意思这么晚了还叫人家Tony出来呢?千玺已经决定叫计程车了,然而他的腿刚迈下大门前第一级台阶时,背后却传来清冷而空明的声音。


“我送你回家吧。”


暗淡的黄色灯光下,王俊凯一双黑曜石般的眼睛却显得格外神采,静静地注视着千玺。


“不用,我叫计程车......”


“我爸让我送你回去,他觉得是我应该做的。”


“......可是...”


“千玺,你又何必这么敏感,”王俊凯言之灼灼,继续道,“过去的事,都过去了。”


对啊,怎么现在,放不下的反而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了呢,是他多心了。


“......那,谢谢你了。”


“不客气。”王俊凯说话更轻,行动迅速地穿过了千玺直接穿过了篱笆小道。千玺跟在他后面,走得也急,想必是他父亲吩咐的差事,他也觉得很不耐烦吧。不远处的一辆车感应出声,王俊凯把一辆黑色轿车开了出来,千玺直接走向后座便进去了。接下来的一切,便是漫长的沉默和如坐针毡,两人之间没有任何交流,透过前视镜,千玺偶尔会看见王俊凯锐利的一双眸子正注视着道路前方,窗外闪烁而过的灯光循环往复,催促着即将到来的睡眠似的,然而一声电话铃声,把千玺从迷糊的懵懂中惊醒了,看见开车的王俊凯空出一只手戴上了耳机。


“Kingsley,你在哪里?王夫人在找你,林小姐也是。”


“告诉他们,我不回去了。”


“你去哪啊?”


王俊凯把耳机给取了下来,继续开车,不经意间从后视镜里捕捉到千玺注视他的眼神,千玺马上移开视线去车窗外假装看风景。然而,似乎也没有多少风景可看了,因为,堵车了。车内的空气比之前更安静了,此刻千玺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打开一看,是Karry的短信。问他宴会的情况,千玺抠着手指头思考了一会,回复了一句:“还不错,甜点很好吃。”


----几时回来?


----快了。


----记得联系Tony。


千玺此刻才想起一个问题,王俊凯绝对不能送他到家门口。他怕Karry发现这件事。


“你在大道口停下就可以了,免得你开进去......”


“怎么?怕你男朋友误会?”


“不..不是啊,就是免得你还开进去...”


王俊凯突然笑了,嘴角延伸出一条浅浅的弧线,对着前视镜里千玺的一双眼睛。“这么多年,易教授,还是老样子呢。”千玺明白王俊凯此话意味,就算是讽刺,也不用配合地问一句为什么,两人心知肚明。他明白,不需要特意在这个人面前装傻充楞,或者客气般寒暄什么,他自己什么德行,这个人在五年前,早就看清了,那现在的自己,又何必作弄些虚实呢。


“嗯,不像你,变了很多。”


“是吗?”王俊凯重新扶起方向盘,发动了车子,“这算是好事吗?”


“当然...”千玺重新望向车窗外,“最好的事情。”


王俊凯把车停在了大道口,千玺对他说了声谢谢,便扣开了车门。王俊凯拉下车窗,叫了一声“易教授”,千玺回过头来。


“其实,我爸并没有叫我去接你。”


“是我自己,想送你回家。”


“.....为什么?”某一秒起,千玺心口的位置开始突突地跳,他盯着王俊凯的眼睛,仔细听王俊凯即将要对他说的话。


“只是想好好地和易教授告别,五年之前我年少无知,没有好好地结果这件事,一直觉得怪不体面的。希望你没有被我吓到,我想对你说。”


“一切已经和平结束了,这可能是我最后一次,再见到易教授了。”


“我们各自,都要好好的。”


无言以对。千玺眼睁睁地看着王俊凯眉眼平静地诉说着过去的那些激烈的过往,就好像这是别人的事情,他们曾经有过的小小的爱情,也好像是他年少的小打小闹,微微一笑,不值一提。千玺闻到了某种后悔的韵调,这让他此刻难受非常,即便想拼命捕捉王俊凯脸上甚至出现一丝丝不忍的神情,他什么也没捕捉到,夜深人静,一切都是淡淡的,他们曾经拥有的所谓感情,本来也就是淡淡的而已。五年后的王俊凯也亲自证实了,他后悔或者抱有歉意的,从来不是他年少干过的那些不体面,而是,曾经喜欢过易烊千玺这个人而已。


“会的......”


千玺只是觉得如鲠在喉,再也说不出其他的话来了。急忙转过身去,继续走在延伸向家门的小径上。他也听到了在他转身之后,车子利落发动的声音,那一刻,千玺只是觉得哪里空空的。


Karry意外看到千玺回家了,脸色不太好。问他怎么了,千玺只是支支吾吾不说什么,进了卧室脱了西装,便进去了浴室把门关上。睡觉的时候,千玺紧紧靠着Karry的背,Karry马上感应到了什么,转身把千玺抱在怀里。“怎么了?是不是刚刚受什么委屈了?”千玺只是摇摇头,眼前只有黑成一片,他才明白自己可以难过到何种地步,他不停地会去回想王俊凯刚刚临走的时候说的那些话,话里伴随的每一个表情,每说一句,都好像往他的心上重重打击一次,千玺只是拼命忍住不哭出来,把自己的脸埋在Karry怀里,千玺觉得自己好像活到这辈子都没有这么难受过,他也知道 ,这是他应得的。


“没事......甜点,吃多了。”





TBC


我说了吧。这个星期会更一章的。哇咔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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